很h的校园小说(甜甜的校园小说)
文/周天鹤
一
老万在灯火辉煌的西三环路边坐了很久,看着周围栉比鳞次的高楼里透出的万点灯火,终于给自己的生活一个很形象地比喻:自己活的像个老鼠和蚂蚁,因为只有老鼠和蚂蚁才生活在黑暗中。
北京,无论是经济还是高楼都令人目眩。而在这个平均月房租超过4000元的城市里,蜗居地下室成为了众多低收入的北漂族的唯一选择。
北京的地下室原是冷战遗产一部分,是北京在建国后修建的地下人防工程。冷战结束后,很多地下室年久失修,积水成灾。随着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市场经济改革深化,北京流动人口急速增加,住宿成了社会难题。大量地下旅馆就此应运而生,一些地下室被出租或者开设成地下旅馆,成了地下室管理者的一条生财之路。
在北京,每天你会看到一群衣着普通的成年妇女和中年人或者一群群背着挎包的年轻人走进地下室。清晨他们迎着一缕阳光走出地面,成了这个头顶上繁华城市中的一员;夜晚,他们钻入地下的陋室,继续为自己生活做着自己的都市梦。
老万就是其中一员。老万来北京七年,住了六年地下室。
老万是2009年来的北京。在家乡老万原是一家化肥厂的小头目,在计划经济时代,老万的日子过地很舒坦,随著市场经济的到来,老万所在的化肥厂受到了冲击,要死不活地维持了两年,终于关门了。百十号人,各奔东西自谋职业。
起初老万在市里一个小区谋了份看大门的营生。一个月1200元。老万上了一个月班,就不上了。这区区的1000多块钱,想养活一家人,简直比登天都难。再说,看大门都是些老头老太太干的活,自己身强力壮怎么可以去干看大门的活那。
老万其实不老,老万只有四十三岁。老万大名万保福,之所以叫老万,是老万平时喜欢看书,什么书都看,且记性特别好。高中没上完的老万,说起人文历史时事不比那些上过高中大学的人差。平时在厂里闲暇之余,同事们就爱围成一圈,听老万头头是道地给大家讲典故、讲故事,俨然像个博古论今的老师,于是大伙都叫他万老师。时间长了,人们嫌叫万老师麻烦,干脆就叫了老万。
老万一家四口人,两个儿子,大的十六岁正在上高中,正是花钱的货,花钱跟流水样,除了学校交的钱,每个星期回家要钱就像上厕所要手纸一样随便,要的老万心跳。小儿子今年三岁还没上幼儿园。本来两口子不打算再要孩子,不曾想两人床上意外失手,老婆怀孕了,索性就要了。小儿子长得眉清目秀,很是喜人。人到中年又得一子,两口子更是把小儿子当宝贝。
宝贝归宝贝,可一家人要生活。老万家住在城乡结合部,家里有几亩地,但多年不种了,都由在家务农的弟弟耕种。老万满以为在化肥厂干出个名堂,在城里买套房子,也做会真正的城里人,谁知厂子一倒闭,老万的美梦破灭了。
老万平时尤其爱看《红楼梦》,并且自己买了两套。在厂子的时候闲了看,看大门的时候晚上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看了几遍。但面对眼前的窘境,他看不下去了。你再能讲红楼故事,无论说那一章,那一回没有饭吃都是白瞎。家里的日子捉襟见肘,媳妇开始高一眼低一眼的说话留酸带刺了。
于是,老万在2009年的初春离开了豫西黄河边的家,坐了一夜的火车到了北京。
二
2009年的北京,到处还洋溢着成功举办奥运会的喜悦气氛,奥运标志无处不在。望着气势恢宏的伟大首都,老万一种信心满满的感觉。他想,这么大的城市,总会有自己挣钱的一席之地。
老万原以为,凭自己有点知识能干个轻松的活,来了才知道自己的那点知识,在北京城里狗屁不是,一文不值。给人家北京人系鞋带人家都不尿你。既然不行,那就从基层干起。他做过保安,干过超市的装卸工,做个交通的协管员,但都没有干多长时间就不干了。不是说老万怕吃苦,关键工资太低。
半年后,老万被一个老乡介绍到一个文化公司。说是文化公司,其实就是一个广告承包公司,这个公司给国家一个直属单位的年鉴拉广告做彩页宣传。老板给每个业务员发了一份单子,上面有密密麻麻电话号码和单位名称,业务员的工作就是照着单子上名单,抱着电话全国各地打。
老万虽然初次接触这种工作,但老万平时爱给人讲故事,讲典故口才不错,加上多看书、知识的积累帮助了他。每每打通电话,和对方对上话熟悉了后,闲扯几句,说到当地的人文历史,老万的知识就用上了。说起当地的名人历史人物,老万如数家珍,和对方谈天论地,聊的火热。人熟悉好办事,老万的成功率很高,业务量蹭蹭上涨。一年下来,老万拉了四十多万,顶住其他六个业务员的总合了。
老万的工资是按提成比例计算。老板管吃管住,每月发500元零花钱,按百分之十提成。那一年,老王挣了四万块钱。心情很好的老万又拿起了《红楼梦》,每夜睡前总要看几页,呼呼啦啦地翻书声,翻的同屋里人心烦。
同伴说老万,你鸡巴成天看《红楼梦》不嫌烦?
老万说红楼是百科全书,有意思。
同伴说有意思算个球,我只知道能多挣钱,给我娃子缴上学的学费才有意思。
同伴有个上大学的儿子,每学期开学因为学费生活费都要把他愁个半死。
可好景不长。公司的广告业务干了一年,第二年刚开始,对方突然取消了和公司的合作,原因老万不得而知。没有了业务,老板自然不会白养活你。老板遣散了业务员,但留下了老万。老板看中了老万的业务能力,就有意把他留在身边。
老板说,老万你先别走,先在公司待着,我管你吃管你住,一个月再给你2000块工资。你等一段,马上又有一家合作的协议就签好了。
老万就留下了。左等右等,等了快仨月,等的老板脸色都不好看了,协议也没签好。老万知道自己该走了,老板不好意思开口,自己得知趣。那天老万收拾好了东西,去向老板告辞,老板很不好意思。
老板说,老万要不你先找个地方干着,我这里弄好了你再来。说实话,你的业务能力无人能比,这两年全靠你了。
老万没说别的,就提了个要求,让他先在这里借住两天,等到他找到房子。老板答应的很爽快。
接下来的几天,老万到处找房子,看广告,打电话。好容易在西四环边上找了一处合租房,这是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房东活生生把房子隔成了六家人住地方。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斗室,要老万一个月1200.说是地理位置好靠近地铁,又靠近环路。老万列着嘴的心疼,还是咬牙租下了。
搬了个新家,置办了生活用品,老万又花了将近1000块钱。
住进去后,老万又通过在另个文化公司某的了一份工作。一个企业协会编辑内部刊物,工资3000元什么保障没有。说是编辑就是校对。3000元在北京生存远远不够,主要还是靠业务拉理事会成员单位提成。但北京类似这样的公司太多,就那么大的蛋糕大伙都来抢,当然抢不了多少。尽管老万的业务能力很强,但面对激烈的竞争局面,老万每月的业务也寥寥无几,平均下来也只有五千左右。租了房子1200,每月生活费1000多,加上其他开销,老万剩不了多少钱。老万不敢吸烟,不敢喝酒,甚至都不经常买衣服,精打细算。老万的日子很节省。
住在只有几平方米斗室里,每天透过窗户看到明媚的阳光照进来,看到外面渐渐消失的平房,高楼一座座拔地而起,老万的都市生活过的清苦而安逸。
谁知道,刚安生了俩月月,房东就和中介合起火来要涨价了。就老万那间最小的居然涨到1700元。反正房东和中介告诉你了,愿意继续住就掏钱,不愿意就搬走。一副我有房子不愁租不出去的态度。对于一个只有4000多块钱工资的老万来说,突然多出500元是绝对吃不消的。
房东只给他们三天时间让搬走。无奈,老万又开始了出去找房,时间紧房租高,最终老万在北京交通大学的对面小区里找到了一家地下室。一个没有窗户的地下室大约六七平米租金650,加上水电,一个月就是700元。老万上班地方,离他住地方很远,为了省下点交通费,老万从不坐地铁,就挤公交。
没住地下室之前,都想着地下室冬暖夏凉,其实真错了。由于地下室屋里都没有窗户,通风条件极差,夏天屋里闷热难耐。屋里太小,做不成饭,老万就每天在外面吃完回来。
那天,老万从外面回来,顺手买了个鸡蛋灌饼,准备做晚上的晚饭。他把鸡蛋饼放在床头的纸箱子上就去厕所。去厕所,要拐好几个弯才可以到,第一次来这如迷宫一样的地方,很容易找不到自己的住室。
老万尿了泡尿,在水管上净了手,走回去准备吃鸡蛋饼。他打开塑料袋,鸡蛋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让老万馋涎欲滴。老万张嘴咬了一口,有滋有味的嚼着,突然感觉嘴里的鸡蛋饼有股异味,这味道让他恶心想吐。低头再一看袋子,袋子里的饼上有两三个动物在跑。拿到灯下仔细一看,原来是蟑螂“小强”。老万意识到自己吃了“小强”,他哇地一下子吐了,啪地一下把鸡蛋饼摔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嘴里吐着,脚下死劲地踩着煎饼,塑料带在脚下发出响声。
北京人多车多,蟑螂也多。说实话,来北京之前老万没有见过蟑螂,也很少听说、老家潮湿地方有潮虫、臭虫、有臭斑斑但是没有蟑螂。用脚踩了半天,吐了半天,吐的老万两眼生泪。老万拾起地上成泥状的鸡蛋饼把它仍在垃圾袋里,又把地上收拾了一下,去水管上使劲的漱口。完事后气呼呼地躺在床上。没曾想,这个时候,又一只蟑螂,凭空从楼上掉到老万没有穿衣的胸膛上,老万触电一样折起来,把蟑螂弄在地上,又一阵狠踏。
老万的心情很灰暗。灰暗的心情也止不住肚子咕咕地乱叫,他起身出去寻饭吃。
走出地下室,看到辉煌的灯火。他有些晕眩。
有人说,在北京不搬个几回家,那就不算是在北京待过,这话不假。
不曾想,在交大还没有住热乎,2011年北京开始清理地下室。通知很严厉,限期全部搬出地下室。
老万傻眼了。三天,他马不停蹄地又跑了三天,最后在西三环边的丰益桥附近一个小区又找了间地下室。没办法,照老万现有的工资,想住地面上的房子,想都不敢再想了。由于北京治理棚户区,拆迁的厉害,连地下室的房子也紧张的不行了。但老万也不明白,东区清理地下室,可西边地下室的生意却红火的不行。
这里的房东是安徽人,说是房东其实就是电影《功夫》里的包租婆,租下来再分租出去。房东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高个子中年男人,长的白净干练。年轻时候在北京当兵,在一个少将开车,专业后留到北京,在大兴买了房子落户北京。平时他很少来,有时候偶尔带着老婆来看看不停就走,他老婆是一个高大丰满的漂亮女人,一对高耸的丰胸让老万很是羡慕。
平时在地下室照看的是房东的哥哥。弟弟给他个一个月三千块管吃管住,他的工作就是为租户做个服务,每月按时收取租金。房东哥哥的妻子也在北京,在一家金融杂志社做饭,晚上下班,夫妻二人就在值班室栖息。值班室在楼梯下面,一个三角形的屋里里。
北京的地下室相差无几全都一样,出租者为了多些房间,大间都被板子隔开成了一间一间的小屋。这个地下室被的地下室深,要下两层台阶。由于光线太暗,常年开着的灯节能灯,日夜亮着照着地下室的走廊。
房东领着老万去屋子,七拐八拐,像迷宫一样,转的老万犯晕。地下室头顶全是小区楼房的排水管道和乱七八糟的线路,整个地下室的通风特别差,空气中弥漫着洗衣粉和食物衣服发霉发潮的味道。
老万看中了一间靠尽头一个房间,这个靠墙有个天井所以房间开了个小窗户,有窗户就有亮光,但是价钱太高,不到12平米要1500,老万承受不了。
没办法,老万只好要了那间也就是六七平米,租金750.元,水费一个月15,电费一度电1.5元,比交大那里还贵100块,老万嫌贵。
房东说别嫌贵了,马上这地下室你都租不上了,你没看附近的平房都拆完了吗?工资低的人都涌到地下室了。
句句实情,老万无话可说,乖乖付了房租住下了。又搬了次家把老万折腾的够呛。
开了门,房东给了老万钥匙,又带老万去看熟悉洗脸间和厕所。洗脸间和他曾经住过的地下室一样,地上永远是湿漉漉的,墙的一边地下放满了泡了衣服的塑料盆。厕所和洗脸间紧挨,一样的尿骚气扑鼻。厕所是木头门,碰到了会咯吱咯吱响。厕所的一角堆着一堆各个房间扔出来的饮料瓶和啤酒瓶,被房东收集起来装了一大编织袋。
熟悉了情况,房东就走了。老万开了门。拿来了盆准备去洗脸间接点水把屋里的一个破电脑桌擦擦,可转脸的功夫,老万却找不到洗脸间了。
正在他左顾右盼之际,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他哼着歌,打着光膀子,肩膀上搭着毛巾,看样子要去洗。看到老万的样子就问,找不到洗脸地地方了吧?
老万说我刚刚才看完,转脸就找不到了,看我这记性。
年轻人说你才来吧,这里面就是不好找。走,和我一起走。
老万和年轻人一块往洗脸间去。路上年轻人又说,洗脸间和厕所在一起,下次找不到只要闻到尿骚气就能找到洗脸间。
说完自己都笑了,老万也笑了。
老万听年轻人的口音很熟悉,一问真还是老乡,并且两个人相距只有五十公里。碰到了老乡自然亲切,老万邀老乡去他那里坐坐,老乡问了房间号,说有时间去,老万就回去了。
老万把屋里到处擦了擦,打开铺盖,铺了床,又去旁边的小商品市场买了几个粘钩沾在墙上,便于挂衣服和挂毛巾。收拾停当,老万忙除了一身汗,他又去洗脸间洗了洗,这次他寻觅着尿骚气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地方。洗了脸,他出去吃了饭,在外面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就回来了。总算有个窝了,老万舒坦地趟在床上,开始了地下室的第一个夜晚。
刚躺下不一会,有人敲门,老万开门一看,是老乡。老万把他让进屋里,没地方坐,二人就坐在床边。
老乡来北京八年了。老乡来北京之前在家乡也是小城有名的记者,后来想来北京创一番天地,于是就来了。谁知道,北京并不是如他想象那么容易混,他在家乡那点本事,在偌大的京城什么也不算了。找来找去就找了一个行业报做了聘用记者,一月工资四千五。开始他也想找个地面上的房子光鲜的生活,可一算扳指头预算一下,那点工资租地面上的房子根本不可能,于是就在这个地下室一住就是八年。
老万问你做记者报社也不安排住处啊。
老乡说,安排个屁啊,就发那么点工资。
老万说就是啊,这点工资租租房子吃吃,那能落下啊。
老乡说,外人都想着咱们是混北京的有本事人,其实啊,混的还不如人家啊。
老万无奈的笑笑。
老乡接着说,其实住着地下室的都是咱们这些低工资的,像人家白领,工资高的人都不会住的。
老万说是啊。
老乡说,你没看着北京城到处都在拆迁,往后啊这房租会越来越贵。在北京靠工资租不起楼房的人多了去了。
俩人议论感叹了一会,老乡就走了。老万开始睡觉,关了门有点闷,老万就把门开了个缝隙。刚进入初夏,这房间里都有点闷热了,看样子夏天还要买个电扇了,想着老万就睡着了。
按说,老万都住了一段地下室,应该习惯了。但老万还是没有习惯,在屋里待久就有点头懵。所以很多时候,老万休息的时候,很少在屋里待,除了睡觉没有办法。没事的时候,就去房东哥哥的值班室闲谝。房东哥哥人不错,很和善。值班室距出口近,空气相对好点。时间一长,熟悉了,老万就和房东哥哥,坐在值班室里,海阔天空的下吹。吹够了,就看电视监控里进出地下室的房客。镜头里的每个房客,房东哥哥都一清二楚,婚史家庭状况,好像祖宗十八代他都知道。
地下室住的人很杂,杂七杂八地干什么都有。租户中有很多一家人的都做饭,洗脸间的大理石台面上,常常遗留下菜叶子、菜根和水果的皮,乱七八糟的很脏。老万钢笔字写的不错,房东哥哥经常让老万帮忙写个诸如不要在台面上遗留菜叶菜根警示条,贴在洗脸间的墙壁上,
老万也买了个电饭锅,放在屋子里。下午下班回来,他就熬稀饭喝,这样吃着舒坦还省钱。很多时候,老万喝了稀饭刷了锅,然后出去去附近的公园走路锻炼时,北京城已是花灯初上了。
望着这座不夜城,老万就想到家乡的小城,想的多了就心情沉重。
【作者简介】周天鹤,1964年生,河南卢氏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爱好文学三十余载,想用文字抒发感情,先后在报纸、杂志、文学网站、微信平台发表小说散文剧本近百万字。1992年和人合作创作的电视剧《崎岖的山路》被河南电影制片厂拍摄后在中央二台和中南六省电视台播放。